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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楚文 先秦 · 阙名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十四
(有)秦嗣王,敢用吉玉宣璧,使其宗祝邵鼛,布湣告于不显大神巫咸及大沈、久湫,以底楚王熊相之多罪。
昔我先君穆公,及楚成王,是缪力同心,两邦有壹。
绊以婚姻,袗以齐盟,曰枼万子孙,毋相为不利,亲卬不显大神巫咸、大沈、久湫而质焉。
楚王熊相,康回无道,淫失(佚)甚乱,宣奓竞□(从)变输盟制,内之则虢虐不辜,刑戮孕妇,幽刺亲戚,拘圉其叔父,置者(诸)冥室椟棺之中;
外之则冒改久心,不畏皇天上帝及不显大神巫咸、大沈、久湫之光列威神,而兼倍十八世之诅盟,卫者(诸)侯之兵以临加我,却划伐我社稷,伐灭我百姓。
求蔑法(废)皇天上帝及不显大神巫咸、大沈、久湫之恤,祠之以圭玉牺牲,逑取𢓲边城新徨,及于长《亲攴》,𢓲不敢曰可。
今又悉兴其众,张《孑今》意怒,饰甲厎兵,奋士盛师,以逼吾边竞(借为竟,)将欲复其□迹。
唯是秦邦之羸众敝赋,鞟䩱栈舆,礼使介老将之,以自救医殳,亦应受皇天上帝及不显大神巫咸、大沈、久湫之几,灵德赐克剂楚师,且复略我边城。
敢数楚王熊相之倍盟犯诅,箸石章以盟大神之威神(《绛贴》,又《古文苑》有释文,小异。)
答友人论读尚书 宋 · 程实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八、《新安文献志》卷九
前辈谓读书要识圣贤气象,某谓读《尚书》亦当识唐虞三代气象。
唐虞君臣交相儆戒,夏商以后,则多臣戒君尔。
禹、皋戒君,儆于未然,辞亦不费。
夏商以后,则事形而后正救之。
如《太甲》、《高宗肜日》、《旅獒》等篇,且反覆详至,不惮辞费矣。
启与扈战于甘,以天子之尊统六师与一强诸侯对敌,前此未闻也。
汤之伐夏,自《汤誓》《汤诰》外,未尝数桀之恶,且有惭德。
武王伐纣,则有《泰誓》《牧誓》《武成》凡五篇,历历陈布,惟恐恶不白,己心不明,略无回护意矣。
伊尹太甲,不从而放之,前此无是也,使无尹之志则去鬻拳无几。
太甲天资力量远过成王太甲悔悟,遂可以告归。
周公则谗疑交起,虽风雷彰德之馀,宅中图大之后,不敢去国,又切切挽召公同心辅佐,用力何其艰也!
尧以大物授舜,舜以大物授禹,此岂细事,而天下怗然无异辞。
盘庚以圮于耿而迁国,本欲安利万民,而臣民欢哗,至勤三篇,训谕而仅济,然盘庚犹可也。
周之区处商民,自《大诰》以后,《毕命》以前,药石之,饮食之,一以为龙蛇,一以为赤子,更三纪之久,君臣共以为国家至大至重之事,幸而讫于无虞。
尧舜区处苗顽,又何其甚暇而甚劳也。
精一执中,无俟「皇极」之烦言,钦恤明刑,何至《吕刑》之腾口。
降是而鲁、秦二《誓》见取于经,而王迹熄,霸图兆矣。
世变有隆污,风俗有厚薄,故应如此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
读书者其可苟乎哉!
毁庙议 西汉 · 韦玄成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三
《礼》,王者始受命,诸侯始封之君,皆为太祖
以下,五庙而叠毁,毁庙之主,臧乎太祖五年而再殷祭,言壹禘壹袷也。
袷祭者,毁庙与未毁庙之主皆合食于太祖,父为昭,子为穆,孙复为昭,古之正礼也。
《祭义》曰:「王者其禘祖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庙」。
言始受命而王,祭天以其祖配,而不为立庙,亲尽也。
立亲庙四,亲亲也。
亲尽而叠毁,亲疏之杀,示有终也。
周之所以七庙者,以后稷始封,文王、武王受命而王,是以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
非有后稷始封,文、武受命之功者,皆当亲尽而毁。
成王成二圣之业,制礼作乐,功德茂盛,庙犹不世,以行为谥而已
《礼》,庙在大门之内,不敢远亲也。
臣愚以为高帝受命定天下,宜为太祖之庙,世世不毁,承后属尽者宜毁。
今宗庙异处,昭穆不序,宜入就太祖,而序昭穆如礼。
太上皇、孝惠、孝文、孝景庙皆亲尽宜毁,皇考庙亲未尽,如故(《汉书·韦贤传》:玄成等四十四人奏议。)
建始三年举方正对策 西汉 · 谷永
 出处:全汉文 卷四十五
陛下秉至圣之纯德,惧天地之戒异,饬身修政,纳问公卿,又下明诏,帅举直言,燕见䌷绎,以求咎愆,使臣等得造明朝,承圣问。
臣材朽学浅,不通政事。
窃闻明王即位,正五事,建大中,以承天心,则庶征序于下,日月理于上;
如人君淫溺后宫,般乐游田,五事失于躬,大中之道不立,则咎征降而六极至。
凡灾异之发,各象过失,以类告人,乃十二月朔戊申,日食婺女之分,地震萧墙之内,二者同日俱发,以丁宁陛下,厥咎不远,宣厚求诸身。
意岂陛下志在闺门,未恤政事,不慎举错,娄失中与?
内宠太盛,女不遵道,嫉妒专上,妨继嗣与?
古之王者废五事之中,失夫妇之纪,妻妾得意,谒行于内,势行于外,至覆倾国家,或乱阴阳。
褒姒用国,宗周以丧;
阎妻骄扇,日以不臧。
此其效也。
经曰:「皇极,皇建其有极」。
传曰:「皇之不极,是谓不建,时则有日月乱行」。
陛下践至尊之祚为天下主,奉帝王之职以统群生,方内之治乱,在陛下所执。
诚留意于正身,勉强于力行,捐燕私之闲以劳天下,放去淫溺之乐,罢归倡优之笑,绝却不享之义,慎节游田之虞,起居有常,循礼而动,躬亲政事,致行无倦,安服若性。
经曰:「继自今嗣王,其毋淫于酒,毋逸于游田,惟正之共」。
未有身治正而臣下邪者也。
夫妻之际,王事纲纪,安危之机,圣王所致慎也。
昔舜饬正二女,以崇至德;
楚庄忍绝丹姬,以成伯功;
幽王惑于褒姒,周德降亡;
鲁桓胁于齐女,社稷以倾。
诚修后宫之政,明尊卑之序,贵者不得嫉妒专宠,以绝娇嫚之端,抑褒、阎之乱,贱者咸得秩进,各得厥职,以广继嗣之统,息白华之怨,后宫亲属,饶之以财,勿与政事,以远皇父之类,捐妻党之权,未有闺门治而天下乱者也。
治远自近始,习善在左右。
昔龙管纳言,而帝命惟允;
四铺既备,成王靡有过事。
敕正左右,齐栗之臣,戴金貂之饰,执常伯之职者,皆使学先王之道,知君臣之义,济济谨孚,无敖戏骄恣之过,则左右肃艾,群僚仰法,化流四方。
经曰:「亦惟先正克左右」。
未有左右正而百官枉者也。
治天下者,尊贤考功则治,简贤违功则乱。
诚审思治人之术,欢乐得贤之福,论材选士,必试于职,明度量以程能,考功实以定德,无用比周之虚誉,毋听浸润之谮诉,则抱功修职之吏,无蔽伤之忧,比周邪伪之徒,不得即工,小人日销,俊艾日隆。
经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
又曰:「九德咸事,俊艾在官」。
未有功赏得于前,众贤布于官,而不治者也。
尧遭洪水之灾,天下分绝为十二州,制远之道微,而无乖畔之难者,德厚恩深,无怨于下也。
秦居平土,一夫大呼,而海内崩析者,刑罚深酷,吏行残贼也。
夫违天害德,为上取怨于下,莫甚乎残贼之吏。
诚放退残贼酷暴之吏,锢废勿用,益选温良上德之士,以亲万姓,平刑释冤,以理民命,务省繇役,毋夺民时,薄收赋税,毋殚民财,使天下黎元,咸安家乐业,不苦逾时之役,不患苛暴之政,不疾酷烈之吏,虽有唐尧之大灾,民无离上之心。
经曰:「怀保小人,惠于鳏寡」。
未有德厚吏良而民畔者也。
臣闻灾异,皇天所以谴告人君过失,犹严父之明诫。
畏惧敬改,则祸销福降;
忽然简易,则咎罚不除。
经曰:「飨用五福,畏用六极」。
传曰:「六珍作见,若不共御,六罚既侵,六极其下」。
今三年之间,灾异锋起,小大毕具,所行不享上帝,上帝不豫,炳然甚著。
不求之身,无所改正,疏举广谋,又不用其言,是循不享之迹,无谢过之实也,天责愈深。
此五者,王事之纲纪,南面之急务,唯陛下留神(《汉书·谷永传》)
均税策 南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七、《莲峰集》卷四
课治于王者之盛时,则守株之诮不免于啬夫之口;
课治于霸者之末世,则改弦之喻不夺于君子之志。
非王者之不足尚,而霸者之有可称,时适其变而法便于民故也。
请借齐、秦以为喻。
齐之小白相管仲而从其言,秦之孝公用商鞅而听其说。
是齐、秦之便利苟简,虽为好高慕古之士所黜;
其量时度宜,反为通达国体之人所取。
是其不贻于守株之诮,而有得于改弦之喻也。
何则?
五家为轨,五里为连,此轨里之法起于管仲也。
管仲有拂于先王,齐小白富强之急不得不然尔。
千而为阡,百而为陌,此阡陌之法起于商鞅也。
商鞅有拂于先王,秦孝公兵食之急不得不然尔。
若使不然,追踪王者之迹,图为治国之术,岂不亦疏且远哉?
大抵一时之治必循一时之法,必循一时之便。
不循其法,不足以为治;
不循其便,不足以为法。
藉是以观历古赋税之得失,盖可见矣。
神禹治水,分别九州,底乃财赋,时则有五十之贡。
成汤嗣兴,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庞,时则有七十之助。
成王定周,设为九赋以敛财贿,时则有百亩之彻。
三代便民之法,岂可企而及之哉?
春秋之世,鲁宣公之初税亩,则税赋为不足;
定公之作丘甲,则税赋为不足;
哀公之用田赋,则税赋为不足。
便时之法,果将若何为足观也?
汉高祖式遏乱虐,除秦之暴,天下平定,区别疆界,时则十五而税一。
迨及文帝,治风灿然,四海富庶,时则三十而税一。
当此之时,税赋为有馀,循时之便,何足忧哉?
有若武帝专意征伐,用度始不足。
加口钱,榷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纷纷然也,无益于事。
是虽仲舒献名田之策,是虽师丹献限田之策,皆欲均其赋税也,惜乎策之不用而止。
唐太宗济民水火,除隋之暴,身及太平,法古遗意,时则有租庸之制。
施及代宗,前法稍玩,有所更革,时则有以亩定税之制。
当此之时,赋税为有馀,循时之便,又何足忧哉?
有若德宗,藩镇强盛,用度始不足。
议盐铁,兴钱币,行括苗,置和籴,纷纷然也,无益于事。
是虽陆贽进六币之策,是虽齐抗进六奸之策,皆欲均其税赋也,惜乎策之不用而止。
历观古者一得一失大率如此,厥今赋税何如哉?
不均之弊有二:有兼并之弊,有流徙之弊。
何谓兼并之弊?
富者地日以益而赋不加多,贫者地日以削而赋不加少。
奸民欲计免于赋役者,割数亩之地,加之数倍之赋,而收其少半之直。
于是其富者地连阡陌,膏腴沃壤奄而有之,其贫者曾无尺地以置锥托足。
方且困于重役,迫于追呼,此所谓兼并之弊也。
何谓流徙之弊?
吴蜀有可耕之人而无可耕之地,荆襄有可耕之地而无可耕之人。
又其凶年饥岁,转相散徙于丰足之邦。
于是所会之处如凫居雁集,乌合蚁聚,所居之里鸡犬不相闻,马牛不相及。
又且伐户破灶,析骸毁骨,此所谓流徙之弊也。
为方今之计,必欲去此二弊,莫若行土断之法。
何则?
籍其地之广狭,计其人之众寡,限之以户数而授之以土地,使有力者势不至于陵僣,使不足者身不至于流荡。
是法既行,户有定籍,田有定分,无有兼并,无有流徙,然后从之为什一之税,则不均之弊又何患哉?
所以晋哀帝始行之,安帝终复之,亦能济其艰危,免其匮乏,而天下有息肩之所,岂不嘉哉!
幸今主上屡降德音,以此为念,庶几礼乐兴,狱讼息。
执事上体天子之意,以此下询,愚虽不敏,愿以土断为献,不识与其进否?
辨郊论(下) 北宋 · 胡宗愈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二四
鲁之郊禘,非成王之赐耶?
是耶非耶?
后世乌得而行耶?
吾以为闵公始禘之也,僖公始郊之也,何以知其然耶?
前乎闵、僖,十有六君焉,求乎郊禘,无有也。
后乎闵、僖,十有六君焉。
或禘或郊,有时而见乎经。
见乎经者,吾得以考而知之。
不见乎经者,非吾可得而知之也。
闵二年,而吉禘于庄公
前乎此,而鲁未尝禘也。
吾是以知闵公之始禘也。
僖二十一年而三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
前乎此,而鲁未尝郊也。
吾是以知僖公之始郊也。
然则郊禘,天下之礼也,非臣下之可用。
闵、僖,鲁国之君,比诸侯为最弱,非成王命之以祀周公,孰敢遽然自僭以抗天子之礼而独立于诸之间哉?
盖周之衰,而诸侯僭乱也,其势若决疽溃痈,败坏四裂而不可禁。
其始衰也,天子孤弱而不能以自专,陪臣执国命而与闻天子之政矣。
孔子曰:「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夫子以季氏之庭而用八脩之舞。
当是之时,循习而不为怪,则闵公之用禘,僖公之用郊,又何足以骇时人之耳目,而不能独立于诸之间哉!
首而加乎冠,足而践乎履,覆背以衣,围下以裳,举世之人,谁不知其如此耶?
有人于此,藉足以冠,冒首以履,颠倒衣裳而出者,则人皆指目而笑之,甚则传言相惊,以为人妖而物怪者。
世固有人若是,而人不以妖且怪者,盖世之为此者多,耳目习以为常,而不足怪也。
予读《诗》之《鲁颂》,抑又知僖公之始郊,而成王未之赐也。
王道之于天下,天下之人举欣欣然而喜曰:非吾君也,其孰能使我至乎此。
其安也,喜则歌,歌之所以为颂也。
王道之不行于天下,天下之人举嗷嗷而怨曰:非吾君也,其何使我至于此其毒也。
怨则刺,刺之所以为变也。
彼将颂我耶,非有求于彼,而彼固颂我也。
彼将刺我耶,我日禁而止之,固不能弭人之刺我也。
是王政不行,而诸侯无风著。
王政之不行于天下也,诸侯也,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作为颂,则鲁公之志亦可知矣。
岂其颂者成王之赐者耶?
《閟宫》之颂,述成王之言曰:「王曰叔父,俾于鲁。
大启尔宇,为周室辅」。
至其论郊祀,则曰:「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旂乘祀,六辔耳耳,春秋匪懈,享祀不忒。
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牡,是享是宜,降福既多。
周公皇祖,亦有福汝,秋而载尝,夏而福衡。
白牡骍刚,牺尊将将,毛炰胾羹,笾豆大房。
方舞洋洋,孝孙有庆」。
予以是益知僖公始郊,而成王未之赐也。
难者曰:「周公之功,人臣所不能为者也;
禘郊之祭,人臣所不可用者也。
以人臣所不可用之礼乐,以报人臣所不能为之功,夫何不可哉」?
周公之功为人臣所不能耶,则非勉人之道也。
后世卒无成王周公之时欤?
有斯时也,其卒无能为周公之所为者欤?
有能为周公之所为者欤?
其卒以天子之礼乐锡之欤?
功如周公,德如周公,继世之子孙,复如周公,其不骄而吝也,斯可矣。
不幸有周公之功,而德不足以自将者,无乃以是启僭乱之心欤?
鲁大夫有老而托其子于家臣,比其没也,家臣卒相其子,以至于壮大而不陨其家声。
其子以家臣之有功于我也,奚不事以体貌,报之以财贿?
乌用葬而僭大夫之礼也欤?
古之人之于礼也,既已为之等杀明白,上下而使之不相渎乱矣。
犹于可嫌之际,复表而出之,惧其不嫌而至于乱,故叔不服嫂,所以教民远嫌也。
又况君臣之际有可嫌者,乃复推而言之欤?
至蜀诣阙拜章 孙吴 · 张温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六
高宗以谅暗昌殷祚于再兴,成王以幼冲隆周德于太平,功冒漕天,声贯罔极。
今陛下以聪明之姿,等契往古,总百揆于良佐,参列精之炳耀,遐迩望风,莫不欣赖。
吴国勤任旅力,清澄江浒,愿与有道平一宇内,委心协规,有如河水,军事兴烦,使役乏少,是以忍鄙倍之羞,使下臣温通致情好。
陛下敦崇礼义,未便耻忽。
臣自入远境,及即近郊,频蒙劳来,恩诏辄加,以荣自惧,悚怛若惊。
谨奉所赍函书一封(《吴志·张温传》。,诣阙拜章)
裴祗乞绝从弟耽丧服议 西晋 · 韩寿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二
表称二叔放流,郑段不弟,大义灭亲,至公之道。
然犹作《鸱鸮》之诗。
成王封其子胡于蔡,明王笃爱亲亲无已之意也。
今耽真由病丧神,故有悖言;
非管、蔡、郑段之元恶,而等心弃引致,不加痛伤。
于礼不丧,于情不安(《通典》一百一)
澄怀园即事十首 其四 丁巳 清 · 洪亮吉
七言绝句 押鱼韵 出处:侍学三天集
八分日影上阶除张检讨绶出入每刻日影为度),风动帘纹自卷舒。
携得剡溪藤十幅,成王书罢定王书。
二教论 其十一 教指通局十一 北周 · 释道安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三
问:「姬孔立教,可以安上治民,移风易俗;
老庄谈玄,可以归淳反素,息尚无为,为化足矣。
何假胡经,又簪抽发削,毁容易姓,可以化彼强夷,不可施之中夏,犹车可陆运,不可泛流;
船可水行,不宜陆载
佛经怪诞,大而无征,怖以地狱,则使怯者寒心;
诱以天堂,则令愚者虚企。
竖说尘劫,尚云不遥,傍谈沙界,犹言未远。
或说贫由悭至,富藉施来,贵因恭恪贱兴侮慢。
慈仁不杀,则寿命延长,残掠渔猎,则年算减夭,寻讨云云,难相符允。
窃见好施不害,贫而早终;
悭贪多杀,富而长寿;
禅戒苦节,婴罹疾患坑残至广,封赏始隆:信谓苦恼由惑而生,爵禄因杀而得。
其犹种角生苇,母子乖张,牛毛生蒲,因果不类,虽言业报,无以惬心,徒说将来,何殊系影,未若陶甄禀于自然,森罗均于独化。
忽焉自有,恍尔而无,吉凶任运,离合非我。
人死神灭,其犹若𡉴,膏明俱尽,知何所至,胡劳步骤于空谈之际,驰骋于无验之中」。
答曰:「异哉子之所陈,何其鄙也。
果以拘缠窞井,封守一方故耳。
《孟子》曰:人之所知,未若人之所不知,信矣。
吾当告子,古之明大道者,五变而形名可举,九变而赏罚可言,所以方内阶渐,犹未可顿者也。
至于钩七顺时,禁四民之暴,三驱之礼,显王迹之仁,可谓美矣,未尽善也。
寻先王制作,局云寰宇,天分十二,野极流沙,地列九州,西穷黑水,谈遗过去,辨略未来,事尽一生,示论三世,岂圣达之不知?
信嘉彩之未构,释迦发穷源之真唱,演大哀之洪慈,上极圣人,下及蜫蚁,等行不杀,仁人之至也。
若乃道包真俗,义冠精灵,移仁寿于菩提,徙教义于权实,使宗虚者悟空空之旨,存者进戒定之权。
于是慧光遐炤,庄王因睹夜明,灵液方津,明帝以之祼构,良谓遂通资感,悟涉藉缘,运值百龄,齐均万劫。
于是秦景西使,而摩腾东逝,道扬皇汉之朝,训敷永平之祀,物无爝萤,人斯草偃,始知放华犹昏,而文未旭者也。
吾子初云其同,而未识其异,故知始之所同者非同,末之所异者非异,何则?
修淳道者,务在反俗,俗既可反,道则可淳。
反俗之谟,莫先剃落,而削发毁容,事存高素,辞亲革爱,趣圣之方,祛嗜欲于始心,忘形骸于终果,何眷恋乎三界,岂留运于六道?
泰伯文身断发,匪是西夷,范蠡易姓改名,宁非东夏,近让千乘,《论语》称其至德,远辞九德,宁罗氏族之拘,故《阿含经》曰:四姓出家,同一释种。
《庄子》舟车之喻,譬以古今,犹礼有损益,乐有相沿,吾子何为滥云国士。
唯圣化无方,不以人天乖应,妙化无外,岂以华戎阻情?
是以一音演唱,万品齐悟,岂以夷夏而为隔哉。
《维摩经》曰: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
夫纤介之恶,历劫不亡,毫厘之善,永为身用,但祸福相乘,不无倚伏,得失相袭,轻重冥传,福成则天堂自至,罪积则地狱斯臻,此乃必然之数,无所容疑。
若造善于幽,得报于显,世谓阴德,人咸信矣。
造恶于显,得报于幽,斯理尽然,宁不信也。
《易》曰;
积善必有余庆,积恶有余殃。
而商臣肆恶,乃获长寿,颜子庶几,而致早终,伯牛含冲和而纳疾,盗蹠抱凶悖以轻强,斯皆善恶无征,生兹罔惑,若无释教,则此涂永踬矣。
经曰:业有三报,一者现报,二者后报。
现报者,善恶始于此身,苦乐即此身受,生报者,一者现报,二者生报,三者后报。
现报者,善恶始于此身,苦乐即此身受,生报者,次身便受;
后报者,或二生,或三生,百千万生,然后乃受。
受之无主,必由于心,心无定司,必感于事,缘有强弱,故报有迟速,故经曰:譬如负债,强者先牵。
此因果之赏罚,三报之弘趣,自非通才达识,罕得其门。
世或有积善而得殃,或有凶邪而致庆,此皆现业未熟,而前报已应。
故曰祯祥遇祸,妖孽享福,疑似之嫌,于是乎在,斯则颜子短寿,运钟在昔,今之积德,利在方将,盗蹠长年,酬于往善,今之肆恶,衰在未来。
注曰:楚穆王字商臣楚成王太子,世有杀父之愆,谥之为穆,名实之差,起于此矣。
此皆生后一报,非现报也。
故经曰:杂业故杂受,如歌利王之刖羼提,现被霹雳,末利夫人供养须菩提,见为王后,若斯之流,皆现报也。
子云多残为富贵之因,持戒为患疾之本,经有成诵,可得而言矣。
或有恶缘发善业,多杀而致爵,或有善缘发恶业,多禅戒而获病,病从恶业而招,岂修善而得?
贵从善业而兴,非坑残所感,故论曰:是缘不定,非受不定。
定者,言因不可变也。
其犹种稻,必不生虽不生,不可陆种,地为缘也,即因矣。
然阴果浩博,谅难详究,依经诚言,略标二种,一者生业,二者受业。
俱行十善,同得人身,生业也;
贫富贵玫,聪钝短长,受业也。
故施获大富,悭致贫穷,忍得端正,瞋招丑陋,相当因果。
唯业报理微,通人尚昧,思不能及,邪见是兴,或说人死神灭,更无来生;
或云聚散莫穷,心神无间;
或言吉凶苦乐,皆天所为;
或计诸法自然,不由因得。
果以祸福之数,较谢于六府,苦乐之报,迭代而行,遂使遇之者非其所对,乃谓名教之书,无宗于上,善恶报应,无征于下。
若能览三报以观穷通之分,则尼父不答仲由,断可知矣。
是故文子黄帝之言曰:形有縻而神不化,以不化乘,其变无穷;
又嬴博之葬曰:骨肉归乎地,神气无不之;
释典曰:识神无形,假乘四蛇,形无常主,神无党家:斯皆神驰六道之明证,形尽一生之朗说。
未能信经,希详轩昊,因兹观而,佛经所以越六典绝九流者,岂不以疏神达要?
陶铸灵府,穷源尽化,水镜无垠者矣。
贺时宰1085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七、《苏文忠公全集》卷四七、《启隽类函》卷三八、《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九七、《四六法海》卷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伏审光膺考慎,峻宰司
孚号扬廷,士识上心之所尚;
置邮传命,人知圣泽之将流。
靡不欣愉,至于鼓舞。
恭以某官,直方以大,广博而良。
进以正而正邦,异乎求以求政。
贯六经百子之学,焕三代两汉之词。
昂禀自殊,伟萧侯之八尺;
斗南莫竞,凛梁公之一人。
加以绝识见微,旷度举远。
清心省事,则法可使复结绳之约;
强本节用,则货可使若流泉之长。
材无不可范而成也,譬泥之在钧;
俗无不可易而善也,犹风之靡草。
是皆随试而有效,安见为事而无功。
神考贻谋,已完具而可按;
成王缵要,宜纤悉以勿加。
此大雅兼持而不移,矧清衷图任之愈笃。
岂繄疏逖,所独咏歌。
惟民罔知,合语则圣。
凡有诏令,率先惠慈。
固已遐迩争传,室家胥庆。
顾此民逢此日之何幸,谓吾相劝吾君以爱人。
欢声格于九天,乖气消于万汇。
在昔小国,如彼景公
损己一言,退星三舍。
又况以禹、汤大信之诰,有夔、契同寅之言。
惷尔凭生,犹知助顺;
赫然在上,岂不降康。
某愚有赤心,老无佞舌。
辄忘犯分,顾欲输诚;
然有难言,是在精智。
盖无交则莫与,茍好谋则必成。
不恶而严,匪怒伊教。
终成大赖,岂曰自私。
伏念某遭时休明,赋命衰薄。
蚤粗蒙于遴选,比久幸于退藏。
天雨何私,笑流行之木偶;
沧溟不改,叹自荡之波臣。
重以倾岁周旋,窃尝撰屦;
末涂流落,无复扫门。
岂赖补息劓黥,彫圬粪朽;
出蔀见日,去盆望天。
怅末力之将殚,愧明恩之莫报。
乃利用安身之何有,傥奉法循理之可为。
民社非轻,犹承宣而惴惴;
天渊靡外,亦戾跃以欣欣。
某限以在外,不获躬诣省庭,预百执事贺钧。
屏营下情无任。
管仲1100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五一、《苏文忠公全集》卷五、《文编》卷三一 创作地点:海南省海南省直辖县级行政区划儋州市
郑太子华言于齐桓公,请去三族而以郑为内臣
公将许之。
管仲不可。
公曰:「诸侯有讨于郑,未捷,苟有衅,从之,不亦可乎」?
管仲曰:「君若绥之以德,加之以训辞,而率诸侯以讨郑,郑将覆亡之不暇,岂敢不惧。
若总其罪人以临之,郑有辞矣」。
公辞子华,郑伯乃受盟。
苏子曰:大哉,管仲之相桓公也。
子华之请,而不违曹沫之盟,皆盛德之事也。
齐可以王矣。
恨其不学道,不自诚意正身以刑其国,使家三归之病,而国有六嬖之祸,故桓公不王。
孔子小之,然其予之也亦至矣。
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
如其仁,如其仁」。
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孟子盖过矣。
吾读《春秋》以下史,得七人焉,皆盛德之事,可以为万世法。
又得八人焉,皆反是,可以为万世戒。
故具论之。
太公之治齐也,举贤而尚功。
周公曰:「后世必有篡弑之臣」。
天下诵之,齐其知之矣。
田敬仲之始生也,周史筮之,其奔齐也,齐懿氏卜之,皆知其当有齐国
篡弑之疑,盖萃于敬仲矣。
桓公、管仲不以是废之,乃欲以为卿,非盛德能如此乎?
故吾以谓楚成王知晋之必霸,而不杀重耳
汉高祖知东南之必乱,而不杀吴王濞
晋武帝齐王攸之言,而不杀刘元海苻坚王猛,而不杀慕容垂
唐明皇张九龄,而不杀安禄山
皆盛德之事也。
而世之论者,则以谓此七人者,皆失于不杀以启乱。
吾以谓不然。
七人者,皆自有以致败亡,非不杀之过也。
齐景公不烦刑重赋,虽有田氏,齐不可取。
楚成王不用子玉,虽有晋文公,兵不败。
汉景帝不害吴太子,不用晁错,虽有吴王濞,无自发。
晋武帝不立孝惠,虽有刘元海,不能乱。
苻坚不贪江左,虽有慕容垂,不敢叛。
明皇不用李林甫、杨国忠,虽有安禄山,亦何能为。
秦之由余,汉之金日磾,唐之李光弼、浑瑊之流,皆蕃种也,何负于中国哉,而独杀元海禄山乎。
且夫自今而言之,则元海禄山,死有馀罪,自当时言之,则不免为杀无罪。
岂有天子杀无罪,而不得罪于天下者?
上失其道,涂之人皆敌国也。
天下豪奸,其可胜既乎!
汉景帝以鞅鞅而杀周亚夫
曹操以名重而杀孔融
晋文帝以卧龙而杀嵇康
晋景帝亦以名重而杀夏侯玄
宋明帝以族大而杀王彧
齐后主以谣言而杀斛律光
唐太宗以谶而杀李君羡
武后亦以谣言而杀裴炎
世皆以为非也。
此八人者,当时之虑,岂非忧国备乱,与忧元海禄山者同乎?
久矣,世之以成败为是非也。
故凡嗜杀人者,必以邓侯不杀楚子为口实。
以邓之微,无故杀大国之君,使楚人举国而仇之,其亡不愈速乎!
吾以谓为天下如养生,忧国备乱如服药。
养生者,不过慎起居饮食、节声色而已。
节慎在未病之前,而服药在已病之后。
今吾忧寒疾而先服乌喙,忧热疾而先服甘遂,则病未作而药已杀人矣。
彼八人者,皆未病而服药者也。
周恭先周孚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五三、《苏文忠公全集》卷六、《古今图书集成》经籍典卷一二八
周之将兴,必有继天之王,建都邑,立藩辅,以定天命而宅民心,为子孙之师。
亦必有命世之臣,考礼乐,修法令,以定国是而正风俗,为卿大夫之宗。
然后可以世世垂拱仰成,虽有中主弱辅,而不至于乱。
故曰:「孺子来相宅,其大惇典商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
「予旦以多才,越御事,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
国之所恃者,法与人也。
《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
周公以谓惇典而用贤,可以定国,后之言恭者必稽焉。
傅说有言:「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攸闻」。
今不师古,后不师今。
周公以谓我当与卿大夫士笃前人成烈,以答众心,则后之言信者必师焉。
夫以成王之贤,周公之圣,其所以为后世先者,不过于恭与信而已。
《诗》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
温恭朝夕,执事有恪」。
闵马父曰:「古之称恭者,曰自古,曰在昔,曰先民,其严如是」。
愚以是知恭之大者,盖尧之允恭孔子之温恭,非独恭世子之恭、楚共王之恭也。
成王以是为后世先也,不亦宜乎。
「大有上吉。
履信思乎顺。
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又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信之为德也,重于兵而急于食,周公以是为后世先也,不亦宜乎!
辩诬笔录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四、《忠正德文集》卷九
余叨尘踰分,绩效无闻,固足以招致人言,重干典宪。
而又学术迂僻,与众背驰。
其辩宣仁之冤诬,正裕陵之配享,无慊于心,无负于社稷,无愧于天地神明,而两家之党布满中外,怨讟四起,丛于一身矣。
销骨铄金,何所不至?
度其势力,将寘之必死,则凡今日流离之极,而尚延残喘者,皆君父委曲庇护之赐也。
有此侥倖,尚复何言?
然前后论列踰数十章,其间宁无传播失实,风闻文饰之误。
是不得不辩。
其他细故,无足深较。
谨择其尤者作《辩诬》。
一、张邦昌僭窃,干王时雍,权京畿提刑,有「亲奉玉音」之语。
辩曰:靖康元年十二月末得省劄,称朝夕大金师退,奉圣旨差府曹一员、省郎一员,抄劄遗下军粮马料。
次日工部侍郎司马文季与余简,封题云「提刑直阁」。
继得开封通引官姓白人劄探除目帖子报:「开封士曹赵某除直秘阁京畿提刑、兼转运副使」。
其日,余在同舍陈士曹阁子内与数同官会话,今刑掾郭璋独在,可以为證。
时十二月二十七、八间也。
先是,闻开正大金师退,宰相何文缜广坐中论师退后措置事。
首言京畿蹂践酷毒,须得人安集之;
且言祖宗时止有提点一员,尽总诸司之事,俟师退颁赦改正,今且除提刑一员,兼漕事,当于士人中选通晓民事者。
坐客荐洺州通判赵子昉,何曰:「子昉固佳,但资浅尔,须于府曹省官中选之」。
程伯玉、司马文季等数人同声曰:「若求于省府官,无如开封士曹赵某者」。
何曰:「得之矣,屡有人荐使除职名」。
呼中使具除目将上。
次日批旨,正月初画黄下吏部
户部侍郎邵泽民闻之,走见何相,荐宫教耿洵填士曹之阙。
何曰:「已除赵子昉」。
盖初议畿宪不成,复以此处之。
在外无日下供职指挥,适当多事,舍人行词留滞,未给告间,车驾出郊,其事遂已。
先被旨点检出城骨肉,置局延真宫。
二月初天地大变,六宫皇族相继取诣军前。
一日宋退翁、胡明仲过延真,率余同见府尹
时有金使二人来府中催促应副,退翁密谓余曰:「瑶华当祝尹深藏之,以备垂帘,待元帅之归」。
余曰:「何人可托?
须有力量可保者」。
退翁曰:「戚里王某,诜之子。
内侍邵成章」。
既见尹,适金使在坐,不容交谈。
退翁于掌上书「瑶华」二字,凭尹书几,展手示之。
尹曰:「何为」?
退翁曰:「藏之」。
尹良久乃悟,曰:「会得会得」。
是日晚,退翁作劄子详言其事,托余达之于尹。
瑶华旧在州北,城破,迁之延宁宫。
未几延宁火,尹议密归之孟氏私第,不欲在士庶之家也。
其后迎入禁中,垂帘以待元帅之归,其谋实始于此。
逮邦昌入城,士大夫亦以此议诱之,故邦昌敢任其责。
三月末间,金人渐次引去。
一日,旧同官吕言问见访,云朝廷议迎请元祐后归禁中,家兄令言问与孟氏议定。
舜徒也,言问与孟氏亲,故舜徒委之,言问后作《垂帘记》,备见本末。
后数日,余得行首司帖子,请召议事。
崇政殿门外閤子中,见王时雍、吕好问、冯澥同坐。
时雍顾谓余曰:「烦公以畿内之事」。
出除目一纸示余,除直秘阁京畿提刑、兼权转运副使
余起立白时雍,以私计不便,不愿就此。
时雍作色曰:「今日之事,须大家担负」。
余曰:「府官冗贱,何预国论」?
时雍怒甚,不复言。
舜徒恐激作祸生,谓时雍曰:「且只以府曹兼权」。
又谓余曰:「府界职事,府曹兼领何害?
兼有正月初成命」。
余曰:「若于差权劄子内备坐正月指挥,乃敢就职」。
时雍益怒,面色变青,徐取笔勾去「直秘阁」字。
舜徒又曰:「府界事无限,且先理会东路,祗备元帅之归。
所以烦公,正为此也」。
余曰:「闻金人留兵二万屯河南武阳县界,如此即游骑四出,府界何以措手」?
舜徒曰:「近遣从官数辈至军前恳告,今则尽发过河,更不留一人一骑在河南」。
余曰:「东路蹂践尤甚,直抵南都,更无片瓦」。
舜徒曰:「元帅府官兵极多,须广作席屋以待」。
余曰:「府界无一人百姓,使谁为之?
又无一钱支用」。
时雍方发言曰:「此等事自当应副,公可条具申来」。
余归,至晚得差权劄子,犹豫未决。
提刑属官孟来参(不记名。),问知是后家,因叩吕言问所说。
孟曰:「此议已定。
适离家时,见街道司已在宅前治道,恐亦非晚矣」。
余既得此说,走见户侍邵泽民问子细。
未及坐定,泽民曰:「适自部中来,朝廷要二十副珠子花镮头面装裹内人,就孟宅迎太后还内。
于诸人家抄劄家资内寻觅,竟不得足」。
余曰:「定在何日」?
泽民曰:「数日前马仲时(谓殿院马仲)
已上书太宰相公,请速出外第,且乞遣使迎元帅
邦昌得书极惶恐,便欲出居。
东府诸公谓敌骑尚有在青城者,恐别有变生,少隐忍数日为便。
今闻后骑已过中牟,邦昌岂敢一日留滞?
当亟请垂帘,一如初议也。
如遣使,则已发数辈,近又差谢任伯克家捧宝而往」。
余曰:「何宝」?
泽民曰:「大宋受命之宝,的当无如此者」。
余既闻此,始敢交职事。
宪公使造酒月给甚厚,余只请士曹之俸,不受一钱供给,今料钱历可考也。
不数日,太母垂帘,邦昌易服出外第。
垂帘之次日,余到都堂白事,适见邦昌自崇政殿门出,循廊而南,朱衣前导,堂吏随之。
三衙一人从后来(不知姓名。),升阶禀邦昌,欲差班直数人导卫。
邦昌踊身顿足,大叫曰:「公等如此不相恤」!
余见邦昌于都堂阁子,对坐茶汤。
是时别无执政,前日暂权者皆已退归旧班。
余出劄子再申明所权执事
次日降太后圣旨差权,余然后方敢举职。
又乞支降钱帛,前日王时雍所许者。
邦昌谓余曰:「要何用」?
余对以盖造席屋,以备元帅之归,邦昌取笔判「依申支给」。
前章谓余干王时雍,求京畿提刑,又谓余有「亲奉玉音」之语,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一、权京畿提刑日纠集保甲以拒勤王之师。
辩曰:丙午冬金人分两路渡河,直抵畿内。
西自洛阳,东至南都,南自颍昌北至大河,皆为金人占据,京师在数千里重围之中。
仰视但见青天白日,而道路不通,中外断绝。
四方万里之远,郡县栉比,官吏享厚俸、兵级坐食衣粮者不可以数计,而优游自若,无一人回首一顾者,安得所谓勤王之师?
月馀城破,敌分兵屯列城上下,瞰城中百万生灵犹几上之肉。
明年二月间,陕西大帅范致虚遣兵万人使辛企宗将之出崤𡽑。
敌令西京所屯兵迎战,甫交锋,西兵败走,去京师犹在十程之外。
东南之兵聚之淮甸,盘桓不进。
三月间,二圣已出郊,赵子崧总兵一项,自陈、蔡稍逼咸平界。
远望敌骑数百,奔溃不可止约,自相蹂践,死者盈路,遗弃金帛钜万,不可数计,骑厚载而归。
此则勤王之兵也。
时余在开封供职,不知京畿提刑者何人,谓之保甲者安在也。
余得堂劄兼权宪漕,时敌退城开已数日。
逮交职事,敌骑已过郑州,二帝北迁,渡河已久,京师官吏悉趋元帅府
所谓京师者,数千里瓦砾场中岿然一空城而已,何勤王之有?
况保甲一司,自有武臣提刑专领。
余权摄时,文臣见阙,系武宪汪长源兼领,余从长源交割得之,畿县诸公悉来相见,不闻有保甲在京,亦未尝说及也。
隆祐垂帘之初,刘光世一项自鄜延来,太母武臣提刑汪长源户部郎官李革出城迎待,而光世颍昌境上直趋济州
后数日,李革见访,余始知光世之过也。
后章谓余权京畿提刑日纠集在京保甲以拒勤王之兵,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余初被权摄指挥,专为措置东路奉迎元帅
自权领之后,往来雍丘陈留,水陆措置。
朝廷差中书舍人张澄(达明)提举迎奉一行事务,余见达明议事,以驿顿什物全阙,次日得省劄具数申户部,许于诸人家抄劄什物内关请。
后关到载往东界。
余至雍丘编排回,中路逢枢副李回少愚右丞冯澥长源,同舟南下,相见舟中。
余谓二公,论京畿蹂践既酷,即今犹有溃兵及饥民啸聚者时时出没,流民不得安业,乞差兵弹压等事,二公深然之。
余遂率京畿父老上表劝进。
五月初,上即阼,又率京畿父老上表请车驾还阙。
至六月初,余申都省,以京畿措置就绪,远迩宁静,劳来安集,恐非时暂兼权者能办,乞早差正官前来交割。
凡累申不报。
方朝廷节次行遣围城诸人,议论汹汹之时,余敢露章求罢,而朝廷不听其去。
自以权摄始末可考,朝廷亦知之,而不以为事也。
兼权之人,凡有数等,除别以罪斥外,应执政官有自落职宫观而复旧物者,皆责散置,李回、范宗尹之流是也。
有自枢副右丞者,冯澥是也。
有自侍郎权尚书者,谢克家、邵溥是也,止于落职而已。
有自从官权执政者,吕好问是也,事体为最重。
洎上即位,正除执政,进退恩礼未尝少贬,以其权执政日,于围城中募人间道诣元帅府密陈城中款师事状之功也。
其后宰相议围城之罪,悉欲杀之,上终薄其罚者,以预知城中始谋权立之详也。
其自开封少尹权都司者,叶份之徒是也。
监丞权少监者,李佩之徒是也。
郎官权卿少,自馆职权郎官,不能尽记,皆置而不问也。
洎车驾渡江之后,洞照本末,当时权摄之人悉皆召用,李回复入枢府谢克家再为尚书,相继入参大政范宗尹召为中丞,未踰年拜相,此皆权局中情重而责降散置者。
叶份元不离行在,至八座而去。
余以开封右判官京畿监司,是为外补,未尝超猎,比之诸人不犹愈乎?
邦昌之入城也,留守率百官用郊迎宰相礼见之于南薰门下。
邦昌下马相揖入幕次,请从官就坐。
邦昌厉声曰:「谁为此谋?
公等各为妻子计,乃欲寘邦昌赤族之地耶」?
诸人惶恐无对,乃请邦昌居尚书省留守司差从官十员相伴游说,邦昌拒之甚坚。
余亦窃闻一二诸人初谓邦昌曰:「今日国祚不绝如线,太宰受国厚恩,正是论报之日,谓宜勉徇军前之意,款退敌师。
即日遣官奉迎元帅,一面邀请元祐后垂帘,然后退就旧班,且速议劝进,既建大号,未必不以为功也」。
邦昌曰:「诸公误矣,元帅府将相已备。
他日闻二帝北迁,未必不便正位号。
唐明皇在蜀,肃宗即位灵武,投机之会不可失也」。
诸人曰:「才闻师退,急遣使劝进,此亦一机会也。
且本谋专为社稷计,他时谁不谅」?
邦昌曰:「此事安可户晓?
诸公不念邦昌有老母何」?
诸人又曰:「今京畿百万生灵性命所系,太宰设心如此,天地神明亦必知之」。
邦昌初虑师退之后别生他变,既闻垂帘之议,始有回意。
后两日,御史台告报:百官并寄居待次官、及京城父老、诸军将校并赴尚书省
官员立厅上,父老、将校立庭中。
少顷,堂吏引邦昌出閤子,立柱廊上,士大夫建议纷纷,邦昌拒之,辞亦甚敏辩。
其中一人谓众曰:「不须如此,便可山呼」。
邦昌仓皇走避。
百官未退,余与府僚先归。
台吏遮拦,且曰:「一城百万生灵性命决于今日,官员门且更告他太宰」。
众谓之曰:「府中应副事冗,自来集议等事才到便退,未尝干与」。
乃使之去。
出省门,逢王伯时(立之),小立,语及邦昌坚拒之说,伯时曰:「须教他做,且是易制,他时足以衬刀。
若使蔡京为之,必别有措置,反为大患」。
衬刀谓斩也。
户曹李沇曰:「少卿且低声,此语传播,愈更艰难矣」。
初,大变之后,敌移檄城中议所立者,云「选世有名德之人」。
诸公议曰:「众所共知者惟吕舜徒、司马文季
又惜其忠贤之裔,万一为敌所污,又见元祐之家一事。
当求一易制而不为人所顾惜者,如邦昌之流可也。
邦昌久在军中,与敌相熟,敌人之意亦在于此」。
即遣翰林学士吴正仲入城,取指名状,城上四围兵合,张其势以逼之。
日晚议未决,将欲变生。
宋齐愈预闻初议者,遂书邦昌姓名以授之。
军中喻以此命,邦昌辞之甚哀切,以至号恸闷绝仆地,扶归帐中不复食。
敌遣甲士百馀人露刃相向,且斡开口灌以粥饮,而邦昌终不从。
敌之谋臣曰:「莫若送之城中,使自为计,立一日限,事若不成,纵兵齐入,不使一人得脱」。
故邦昌之入,在城士庶军民祈哀万种。
议既定,有司告报,百官集阙门之外。
敌使五人自南薰门入,甲骑数千卫之,捧册文前行,閤门等尽用敌人。
邦昌乘马出尚书省后门,大号于马上,至御廊幕次,易服东望再拜。
是时甲兵如雪,环列城上,鼓声不绝,天日昏暗,风沙惨然。
士大夫相顾,面无人色,邦昌亦挥洒不已。
步自宣德西门入,敌使随之。
至殿门,五使先退,恐庭中礼数有所未尽,不欲见之,回避也。
邦昌升殿,倚西壁立,百官随入,错杂纷乱,无复行列。
邦昌遣閤门一人下殿谕廷中曰:「实为生灵,本非僭窃。
官员将校等并不得拜」。
百官既拜,或起或伏,仰视邦昌倚壁鞠躬,侧首北向,殿中但设空御坐而已。
先是,被围之初,有旨权罢国忌行香。
邦昌礼数甫毕,次日告报依旧制行香,但无奉慰之礼,以此示都人,以见意也。
后不复登殿,止坐升阳门,百官禀事,长揖阶下。
从官登门即坐,但以字相呼,一如执政见士大夫之礼。
事定,敌议退师,欲留兵三万为卫,邦昌恳辞之。
又欲留兵一万屯河南武阳界,恐缓急京城要用,邦昌又辞之。
既不敢留兵,所以急于迎奉隆祐还宫。
敌退未旬日,太后垂帘,即日召元帅劝进。
权中书舍人汪藻行辞,有云:「晋献之子九人,独文公之在外;
汉家之业十世,至光武以中兴」。
引證最为切当。
又旬馀,邦昌趋南都
上践阼,封邦昌郡王,谢表云:「姬旦摄成王之位,意在存周;
纪信汉祖之车,本期诳楚」。
此其本意也。
然其间举措不为无失,如迎隆祐称「宋太后」之类。
敌骑虽未尽渡河,敌闻之有回戈之患,后来谁肯委曲见察?
赖圣君在上,怜其本心,故止及其身,而置其家不问,亲族之家亦不绝其禄仕,可谓忠厚之风,盛德之事矣。
况如余辈庶官,时暂兼权,未尝超升,未尝增俸,么么不足比数,宜其弗以为罪。
奈何怨家雠人以此藉口,得肆其毒,增加缘饰,以无为有,如「亲奉玉音」、「集保甲以拒王帅」之类,必欲寘之死地?
而卒蒙矜贷,获保馀生,皆君父之赐也。
一、某谪潮阳岳飞自岳鄂以金五万贯赆行,某受之不辞,交结叛将,识者为之寒心。
辩曰:自渡江,诸大将与庙堂诸公并相往还,礼数唯遇生日,以功德疏、星香为寿而已。
岳飞后进,并生日礼数亦复不讲。
某谪潮阳庚申七月初一日指挥也。
初六日,得明州公文,缴到刑部牒,即日上道。
岳飞鄂州,相去二千馀里,何由通问?
至当年十二月间得一书,谢转官而已。
来人云,因过福州张丞相处下书。
盖自福州至潮,由循海入江西,乃其归路。
某以通封公状谢之,未尝答一字。
次年正月末间又得一书,亦自福州经过,贺年节书也。
某以谓既不答书,不必开看,亦以通封公状谢之,并来书复付来人赍去,不曾开拆也。
书且不留,何由有金五万贯?
以五万贯之金须用两人擎担,必不轻付,须有管押之人。
岳飞既死,无由考證,然天地鬼神实鉴临之。
又邸报坐到岳飞案款,在酉年春末罢兵柄、入枢府之后。
发书来潮阳在申年冬末,时犹总兵镇上流也。
谓之交结叛将,可乎?
况来书未尝启封,复还之邪?
且诸将总兵在外,每因职事咨禀庙堂,诸公必有书答之。
最远,书辞最勤。
已前有书往还者,皆谓之交结叛将,可乎?
此不待辩而可明者。
以事体颇重,不得不一言也。
一、士袅、辛永宗赴阙,各有贿遗请求。
辩曰:某戊午十月末罢政知绍兴府
冬至节,士袅以宗司瑞露酒十壶见饷。
十二月得请奉祠,寓居能仁寺过岁
某始生之日,袅又以十壶见赠。
适淮上诸将送糟淮白数头,兔𤜱十馀只,鹌𤜱十数对,遂以白鱼二头作一合,兔𤜱二只、鹌十只作一合,复赠士袅,盖所以为答也。
某是时杜门谢客。
至正月末间,士袅遣其子不议来访。
某尝差不议权浙东属官,故衩衣直入书院见余,云:「大人被差朝陵,近催促甚急,缘腹疾未能起发。
而举市无附子,令禀覆,如宅库有附子,觅数枚」。
某寻以附子十枚送之。
此所谓赂遗也。
二月初,士袅来相别,坐未定,谓余曰:「昨日得临安相知书云,相公差知临安,非晚命下」。
某闻之骇然,谓袅曰:「渴疾如此,公所亲见,如何远适?
公到阙便当奏事,上不问则已,万一问及,切告公,以某所苦未愈奏之,庶几可免」。
此外别无一语。
是晚袅有简借坐舡至萧山,某回简谢之,因言:「适所奉恳,举家休戚所系,幸公留念」。
盖欲以疾苦奏知。
此所谓请求也。
又数日,辛永宗访,云被差京畿提刑,非晚前去。
且言:「相公必有重担子与他担负,闻已有消息矣」。
其言与士袅相符,闻之忧甚,亦谓永宗曰:「公过阙必对,上不问即已,万一问及,幸公以某疾苦未愈奏之」。
永宗曰:「会得会得」。
至如贿遗之物,虽滴水无之。
某平生立朝行己,自有本末,何至与此辈往还?
永宗挟旧怨,且以某在绍兴府待之不以礼,故撰造此说以挤陷尔。
如某以渴疾自引至于再三,方蒙矜允,恩意深厚,礼数优渥,君臣之间初无间隙。
奉祠养疾,尤眷顾之意。
是时亦未有论击者,不知所犯何罪?
未委何为请求?
此不必质于天地神明,士大夫所共知,不待辩而明者。
以其事近卑猥,故复言之。
一、盗用都督府钱十七万贯。
辩曰:某以甲寅八月初除知枢密都督川陕荆襄军马。
既正谢,奏乞先降钱一万贯充激赏。
次日朱丞相胜非将上进呈,曰:「既开府便要钱用」。
寻降钱一万贯付库收桩,差使臣二人专监,属官两员提举
凡一行公用什物之类,及使人出入、间探之费,皆出此钱,收支请领各有所司画一。
中乞入蜀犒军,支钱五十万贯,令在库藏变易金银寄桩,俟临行交割。
此物元不曾出库,至九月末留拜右相,洎扈从亲征回,遂以左藏库寄桩钱五十万支付韩世忠贴充大礼赏给。
既兼诸路都督军马,府库官属不改,逐月请杂支用及食钱之类,节次下左藏库关请。
二年之间,不过三二万贯而已,自有提举监官主管收支文历可考也。
初以二相兼督府,一在内,一时出视师,谓之行府
右相专在外,凡朝廷应副督府钱物,尽归行府,无虑千万。
而在内,督府所总止于前数,既无所管之钱,不知从何盗用。
洎某再督府已罢,旧监库使臣者犹在密院,偶因事斥去,作处州兵钤
后见言章有十七万之说,郡中广坐愤然厉声谓守倅等曰:「自初建督府以至减罢,首尾监库唯某一人。
若谓赵相私用库钱,一十七文亦无之。
某又不是赵相处得意之人,将某赶出来,事有不平,难为认受。
人虽不知,某便不知,天地神明亦须知之」。
此语颇流传也。
此事初出于吕祉得于一要人,达之言者,前来章中已有此事。
要人之意欲重人之罪,恐其复来尔。
如「亲奉玉音」之语,及资善堂汲引亲党之谤,皆出于此。
使某十年迁谪,百口流落,率由是也。
某尝谓怨嫌之祸小,忌嫉之祸深,自古皆然。
怨嫌之祸既释即已,忌嫉之祸无有已时,此其可畏也。
一、资善堂汲引亲党。
乙卯春,资善既建,同列留身奏事,退谓某曰:「适得旨,专令相公择资善堂官一员」。
言才出口,某曰:「今士人中学识渊源、人物蕴藉,可以为师范,无如范冲者」。
此言应口即答,未尝出于思虑,当时止为得旨择人;
若谓有他意,则皇天后土实鉴临之。
退亦思之,恐涉嫌谤,又念古人内举不避亲之义,于是言于上,自信弗疑,不虑后患,此则某之罪也。
命下,范冲力辞,且言独员,终日在内,恐涉嫌谤,遂又进拟朱震
二人更直,举朝内外皆以为得人。
后因台谏诸人奏事,上盛谈二人之贤,诸人奏曰:「天生资善官二人,无与比者」。
翌日上以台谏之言语执政,顾某喜动天颜,某亦以此自喜,不知为今日之患也。
然又有一事最为切害,迹状霭昧,无以自明,此所以摧心饮血,负屈衔冤,抱恨无穷,死且不忘也。
丁巳秋,适岳飞入朝奏事。
翌日,上曰:「飞昨日奏乞立皇子,此事非所宜与」。
某奏曰:「飞不循分守,乃至于此」。
退召随军运使薛弼谕之曰:「大将总兵在外,岂可干与朝廷大事,宁不避嫌?
武人,不知为此,殆幕中村秀才教之。
公归语幕中,毋令作此态,非保全功名终始之理」。
深以为然,曰当子细谕,且语幕中诸人也。
若谓某结使之为此,宁肯使人谕止之?
前谮者谓某汲引亲党,侥倖他日;
后谮者谓某结欲以兵胁朝廷。
呜呼,谗人之言一何酷邪!
此自古人君恶闻之者,杀身灭族之祸也。
尚赖君父慈怜,得保首领,非其幸欤?
万一再见天日,当沥胆披肝一诉始末,然后退就鼎镬无憾矣。
呜呼,皇天后土,实临鉴之!
史丞相太傅 南宋 · 李刘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七八、《梅亭先生四六标准》卷一五、《翰苑新书》续集卷一
显拜师臣,荣跻帝傅
圣人惟能飨帝,复归美于重闱;
太宰以礼佐王,并加恩于一命。
实清庙之盛典,非元老之私荣。
昔周家既立三事之官,在成王尤遴仲父之选。
始命姬旦,以其师保万民;
继用毕高,以其弼亮四世。
自兹以往,称此惟艰。
西京之迁王陵,与东都之宠邓禹,虽称异数,实饰虚文。
惟我孝庙之盛时,夙敬越王之旧学。
奉卮为寿,驩既洽于两宫;
绝席隆师,秩爰登于一品。
畴昔鲤趋于学礼,只今虎拜以扬休。
千载君臣,聚见四十年之内;
一家父子,并成二万石之荣。
与国咸休,生民未有。
恭惟某官鼎彝家学,柱石世臣。
惟说总百官,力赞事神之勿黩;
暨汤有一德,首明立爱之惟亲。
相仪南至之郊,蒇敬东朝之册。
克禋克祀,敷皇极而锡厥庶民;
得禄得名,受介福而于其王母
二难具美,三逊滋
既力避于维垣,亦何辞于命衮。
日月如璧,映玉佩之鱼垂;
天地为炉,铸金章而龟顾。
一相主乎内,几年淹九棘之班;
三公惟其人,今日正专之面。
是固旧物青毡之赤舄,尤觉明公黄閤之黑头。
行开茅土之封,式对山河之誓。
某夙勤甄录,耸听邮音,虽钳尾在虺蜮之区,然驰心贺燕雀之厦。
宣麻缀文德之听,身隔重湖
揲蓍考武冈之占,公宜百禄。
经筵故事十三首 其五 乾道八年正月十一日1172年1月11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书·洪范》:休徵:曰肃,时雨若;
曰乂,时旸若;
曰哲,时燠若;
曰谋,时寒若;
曰圣,时风若。
臣观天之与人相去虽甚远,然志虑萌于此而休应彰于彼,抑何近也!
是故景公一言而荧惑退舍,成王出郊而风雨起禾。
惟先格王正厥事,真若影响之捷哉!
仰惟陛下躬神禹之智,传《洪范》之学,凡修之身、达之政治、见之动静语默,惟休徵是协。
属者雨雪偶愆,寒气弗效,陛下上畏于天,下轸乎民。
知诸郡奉行和籴之未善也,增其直,损其数。
圣训丁宁,方布于外,而上天同云,不旋踵应焉。
先之以霢霂,继之以雰霏,黎庶呼舞,咸谓嗣岁之丰庶或可望。
向非陛下于貌言视听思之间皆有以钦承天意,则虽日祈释老,遍举禬禜,臣知其效不如是速也。
周之《颂》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
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
惟陛下敬用五事,常有以应天,则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必有以相我国家。
上焉三光全,寒暑平,下焉膏露降,百谷登,追帝王之盛无难矣,岂直庶草蕃庑而已哉!
东宫故事十七首 其四 五月六日1179年5月6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国语》:楚庄王使士亹傅太子箴,辞曰:「臣不材,无能益焉」。
王曰:「赖子之善善之也」。
对曰:「夫善在太子
太子欲善,善人将至;
若不欲善,善则不用」。
王卒使傅之。
某闻储君以上智之资,居明两之位,其禀于天者固殊绝于人矣,又得贤傅辅导之,则德隆而愈高,善积而益崇,其效岂浅哉?
抑尝考之经传,其言傅太子之善者莫详于《礼记》,莫备于《国语》。
若曰:「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礼所以修外。
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
又曰:「知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知为人臣然后可以为人君,知事人然后能使人」。
此《礼记》之文也。
「教之《春秋》,知善恶之劝戒;
教之《世系》,知昏明之废兴;
教之《诗》,使穷道德之归;
教之《礼》,使知上下之则;
教之《乐》,所以涤邪而镇浮;
教之《书》,所以睦族而比义」。
此《国语》之文也。
备此二者,太子之善著矣。
虽使旦、奭保傅成王,大要不出乎此,彼区区楚国之臣又何加焉。
咏古十首 其一 息夫人 明末清初 · 朱鹤龄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出处:愚庵小集卷六
不言真愧未亡身,却共匡床擅下陈。
江汉芳兰双入梦,何须默默绮罗春(传称生堵敖成王犹未言)
鼎铭拓本为伯寅侍郎赋二首 其二 癸酉 晚清 · 李慈铭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白华绛柎阁诗癸
所贵金石文,为可證故书。
佚事或创获,小学犹其馀。
兹鼎郑重言,宗周王命盂。
锡以鬯一卣,黻冕车旗俱。
邦司四百人,仆驭至庶夫(皆铭中语。)
是当为重臣,何以名泯如。
成王廿三祀(铭末云:「唯王二十又三祀。」以其文屡言文王武王,且据《洪范》称祀,此亦称祀,盖周初尚沿殷时之语,则当为成王廿三年无疑也。),警酒资吁谟(铭中有「无敢酗」「无敢醵」等语。)
初疑武之穆,盂本可通邘(《左传》:「邘晋应韩,武之穆也」。《汉书·人表》以邘侯伯禽吕伋同列五等。邘后入,为邘邑,亦作盂。《韩非子》有盂献伯与叔向同时。邘即今山西盂县也。)
然此述王命,岂容以国呼。
又疑盂于借,唐叔字子于。
然曰祖南公,世系难强诬(铭中三称「乃祖南公」。)
班表有邘叔,时地亦未殊(《人表》又有邘叔,在第四等,亦当成王之世。)
其人又无考,傅会滋成愚。
祝雍与陶叔,一例同嗟吁(大戴公《冠礼》云:「周公使祝雍祝王。」《左传·定四年》云:「陶叔授民。」二人皆成王时,而它无所见。此盂亦其类也。)
仰屋徒自笑,秋风在庭梧。
己巳四月上殿奏劄(一 时为校书郎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三、《西山文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九
臣寒远书生,至愚极陋,去夏四月,尝因面对,冒贡瞽言,陛下不以为狂,俯赐嘉纳,今者又获进瞻天光,不于此时罄竭愚忠,裨万分一,臣实有罪。
臣闻董仲舒有言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
不自知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
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
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
窃惟汉儒之言天,未有深切著明如仲舒者。
臣滥缀馆职,获观太史所申,迩日以来,灾眚荐至:两旬之间,暴风再起;
三月丙申都城雨雹;
越八日癸卯,荧惑失次,行入太微,干犯执法
己酉之夕,留守掖门。
谴告丁宁,可谓至矣,而蝗蝻馀孽,寖寖复生。
陛下恭俭慈仁,对越无愧,而和气未应,咎證遄臻,臣愚无知,未测其故。
意者上天仁爱,昭示戒儆,欲使陛下君臣之间思先格王所以正厥事者乎?
臣敢条上四说,惟陛下裁察。
一曰亲正人。
臣谨按汉初元二年正月,暴风从西南来,翼奉以为左右邪臣之验;
延光二年三月,大风拔木,史臣以为亲谗曲直不分之应。
今陛下登崇耆哲,褒显忠良,所谓谗邪,万无此理。
然臣窃听众论,或谓正人虽进用而委任未尽专,小人难退斥而侥倖未尽塞,名虽好忠而实则喜佞,故谏争之涂尚狭而忠鲠之气未伸,此灾异所缘而起也。
臣愿陛下亲近端良,优容切直,知贤而任之则勿贰,知邪而去之则勿疑,然后政治可兴而天心可假矣。
二曰抑近倖。
臣闻之《传》曰,「阴气之精,凝而为雹」,故刘向以为阴胁阳之證,孔季彦以为阴乘阳之證。
考诸前代,凡妾妇乘其夫,臣子倍君父,政权在臣下,外敌侵中国,皆其事也。
求之今日,固亡此患,然臣窃观近者一二诏旨或从中出,廷尉之官不得守法,环列之职骤畀非人,更化之朝,讵所宜有!
意者左右近习之私,甘言卑辞之请,未能以尽绝之乎?
夫阴邪之类长则阳刚之道缺,致异之原,其或在是。
陛下遵仁祖之规,责大臣以杜衍之事,深遏私情,大融公道,以潜消阴盛之谴,则升平可致矣。
三曰除壅蔽。
臣谨按汉《天文志》:荧惑南方,为礼为视,礼亏视失则罚见之。
又太微天庭,荧惑守之,为乱臣在廷之象。
陛下恭畏自将,动循典法,固无一不合乎礼矣。
意者万事几微,或未尽察,群情邪正,或未尽知,故上天因之以示戒乎?
夫视之不明,是谓不哲,《洪范》五事之證昭然可考。
陛下体重离之照,炳独断之明,察事几于朕兆之先,烛物情于隐伏之际,使奸邪不能壅蔽,则火得其性而灾害熄矣。
四曰去贪残。
臣观《春秋》桓公五年,秋螽,说者谓贪虐取民之所致。
汉光和元年蝗,蔡邕谓贪虐之所致。
曩者权奸当国,宠赂日章,州郡监司,掊克取媚,愁苦之气,干盭阴阳,馀毒遗殃,迨今未歇。
比者固尝遴监司之选,重赃吏之罚,而守令贪残者尚多,苞苴馈遗者未戢。
陛下明诏大臣,推行臧否之令,申严贿赂之禁,庶几民瘼可瘳而天变可弭也。
昔者成王悔过,天雨反风,景公一言,荧惑退舍,宣帝因雨雹而躬亲万几,太宗因旱蝗而益施仁政,致治之效,于今可睹。
陛下诚能侧身修省于其上,大臣诚能同心燮理于其下,则转异而祥,反掌间耳。
抑臣复有献焉,夫天人一理,感通无间,民气舒惨则天心应之。
三数年来,生灵穷困,可谓极矣。
淮民流离,死者什九,仅存者饘粥弗给,既毙者亡所盖藏。
陛下轸恤之仁无往不至,而有司奉行,未得其术,江淮之间,以人为粮者犹自若也,欲望灾沴之销,其可得乎?
侧闻两淮蹂躏之馀,种麦亡几,诚恐风传过实,或误宸听,谓麦熟为可恃而不复广为振救之策。
又闻广南数州,粒米狼戾。
内帑封桩之储,及今收籴,以济其饥,是亦振救之一端也。
方今元元之命寄于陛下,倒垂之急近在目前,幸哀怜而亟救之,庶几人心可回而天意自解。
不然愁叹日滋,变异日炽,臣未知其所终也。
意切言狂,罪当万死。